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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景,只堪長相憶》 --閱讀人次 : 1986 【童年拾遺】篇章二
《此景,只堪長相憶》 淡雲 / 2021-09-17
小時候家裡,在廚房幹活打理日常三餐的,全由母親一手操持;到了年節慶典際,拜天祭祖供桌牲禮,大樣大色的,權交父親上灶包辦。
想當然,論較量,比高下,在灶台上慣以左手使刀的,精明會賞味的老頭子,沒得說:行!
那時節,經濟境況不佳,有個白大米下鍋,飯熟上桌,咱們兒輩的可真是歡天喜地,每扒它個一大碗公,撐肚皮。
柴薪燒,大灶鍋煮的米飯,時會於鍋底起生一層淺黃的鍋粑,母親知道小子們愛吃帶鍋粑的底層飯,常會全留著給大家分食;其實,老人家自個兒也愛這一味。
鍋粑飯香甜,嘴裡細嚼慢咽,滋美無比。
但逢初一或十五退大潮的數日黃昏,每是母親提竹籃、帶鈎耙,前去海邊撿拾海螺、貽貝,或掘取牡蠣、籐壺等潮間帶海生物時節。
附著於礁岩上的小売粒狀牡蠣,肉質細嫩甘美,與雞蛋拌合水蒸,是一樣色;或裹以太白粉煮湯,稍添白醋提味,成另一樣色;此二者當為母親灶上拿手的美食,更是餐桌上最受咱孩子們歡迎的佳餚,營養滋潤,補身益體。
除此,母親手中鹽醃料理的小螃蟹、小海螺、小帶魚、蝦蛄或鯷魚等,且是平日餐桌上菜色花樣不引吸人胃口時,從玻璃瓶罐中取出些來,配大米乾飯的,便可以飽餐一頓,一點兒也不寒磣。
種地瓜,挖蕃薯,這一差事,父親從不插手。
這派到母親手裡的活兒,通常也沒讓咱小鬼頭們閑著,跟著四鄰小孩滿街巷的亂跑。
暑熱時令,日頭炎炎,在村子東邊靠海的山頭頂,隨著老人家把手中剪成尺長的帶葉地瓜枝,將之間隔等距,一一地插入已經鋤頭翻鬆過的土中,緊接著便得挑水灌澆。
待到次年開春,農曆年前,經過半年後的地瓜,已然枝繁葉茂,綠意滿眼前。學著母親雙手將莖葉一把抓,使勁地一抽一抖間,纍纍實實,塊塊根根,連著出土。
大個兒的瓜,由老人家收拾裝袋,小號的傢伙,便交由咱們兄妹撿集。
在北風呼呼寒冬的日子裡,灶火餘燼煨烤地瓜,是童年最自得的一樁樂事;灶台邊既可搓揉小手取暖,又可聞著柴灰中地瓜慢慢變熟時飄傳出來的香氣,意趣綿綿。
那年頭,吃地瓜籤米飯,被說是窮人家的日子;其實,咱兒輩們從不嫌棄。閑時,母親會將留家裡賣相不好的自用地瓜,打理成多種美食,其如地瓜餃、地瓜湯圓等,是老少大小不必花錢且是最好的一款點心。
時然或見,在母親老人家巧手下,把地瓜泥摻合著細白粉,揉成鄉人們俗稱老鼠尾、老鼠粒的,與那銀光閃閃挑刺去骨後的生鮮帶魚同鍋,細心燒煮出來的那一道粗大條的「粉乾」,香溢味美,口舌回甘,最難忘懷,…。
歲月悠悠去,親子兩離分;陰陽界森嚴,盼見無此生。屢嚐不生厭,慈母手中飧;今下緣已盡,相憶長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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