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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幸福--白色燈塔員的濤聲和光影(東引燈塔)/蘋果日報 --閱讀人次 : 12587

 

守望幸福--白色燈塔員的濤聲和光影/蘋果日報

城市人最想抬頭看藍天,眼睛望大海。
可是,當你1年365天,每天都看天望海,藍天無窮,濤聲孤寂,連海風都會沈默。
從出生就困在馬祖東引燈塔的陳寶銀,父親是第一任華人燈塔主任。
父親去世後,他為了挑起家計,也進入燈塔當技工,一年四季變幻,晨昏交銜,他幾乎與燈塔共度每一個日出與日落。
41年過去了,35萬9160個小時如無聲的縮影。
船隻的平安,別人的幸福,孤獨的身影,一切寂靜如塔邊的礁石。

採訪╱施慧鳴 攝影╱張界聰

坐落在馬祖東引島最北端的東引燈塔,去年剛歡度100周年。
今年踏入101歲,走過一世紀的風雨,依然孤懸在海峽寂寞的小島上。依山而建的洋式燈塔,建在半山腰上,醒目的白色圓柱形磚造外型,塔高三層,最上端的燈室,由13面透明玻璃罩和3面鐵板構成,鑄鐵構造頗具洋式風味。

燈塔生涯41載
當走近這座白色巨塔,感受到連人也吹得動的強風,到底是如何堅忍地度過那101年的巨風吹打,而陪伴了它41年的陳寶銀,又是如何忍受孤寂的煎熬。
「在燈塔工作,怎麼會快樂?需要的是耐力,磨到你沒有崇高的理想。」臉上露出苦笑的陳寶銀,五官輪廓深邃,老天爺似乎特別眷顧他,沒有在這張58歲,卻像混血兒的俊俏臉龐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聽到別人的讚美,陳寶銀害羞卻堅定地表示:「我們家是正統的東引島人,沒有混血。」
陳寶銀指出,當年島上居民大多以捕魚維生,經濟環境非常困苦,在燈塔工作的人,算是收入穩定戶,羨煞島上不少人。
他的父親陳高福還當上第一任華人燈塔主人,在那個年代來說,是一件榮耀無比的事。因為早期的主管都是由洋人負責管理。
從小跟著父親在燈塔跑進跑出的陳寶銀,作夢也沒想到自己也會走上同樣的孤寂之路。
「小時候,有鞋穿、有白米飯吃的小孩子,就是生活非常好的家庭,我記得小學上課,看到同學都沒鞋穿,我還常常把飯分給同學吃。」陳寶銀很驕傲地訴說小時候高人一等的生活。
只可惜,57歲的父親,在他中學時因病早世,身為家中老二的他,被迫輟學肩負家計。能夠養活家人的工作,別無他想,在17歲那年,他就進入燈塔工作,他並沒有因為父親的光環,受到特別待遇,一樣從基層技工做起,薪資兩千多,相當於小學老師的月薪,相當不錯。
他還清楚記得剛守燈塔時,夜間值班的趣事。「那時候燈塔沒有電燈,只能點馬燈或持手電筒走去燈塔,輪到我守夜時,又怕鬼又怕對岸的水鬼隊渡海來殺人。只好把小我3歲還在念小學的弟弟找來陪伴,兩個人躲在角落緊緊抱著,還買一瓶酒來喝壯膽。有時遇到大風的季節,吹到玻璃劈哩啪啦響,嚇到兩個抱頭痛哭。」這樣的苦日子,陳寶銀直到5年後才認命適應。

採三班制輪值
這期間他也很想轉換跑道,但是內心的自卑讓他感到無能為力:「以前小時候看爸爸當主任,覺得很崇拜他,很有崇高地位。但是自己沒念多少書,沒有高學歷,天天就是從燈亮看到燈滅,平常還要負責去打掃燈塔。
「一個人爬到最高點洗刷外牆,完全沒有安全保障,何時會掉下來也不知道?自己經歷過這種心酸,現在我以下屬的安全為第一,爬上高處一定要綁好安全帶,在我有限的能力,盡量幫他們爭取福利,像在辦公室放伴唱機、DVD機,好解除苦悶外。」
陳寶銀說:「燈塔看守工作三班制輪班,每班8小時,24小時都需有人在燈塔中守候,夜以繼日的輪班,1個月累積休假8~10天,因為地處離島,所以會採取這種連續休假的方式,讓員工一次休息個夠。」
守候燈塔多年的陳寶銀,第一次遇到最大的挑戰是,1966年艾爾絲颱風襲台。
「當天早已知道有颱風要來,中午11點多時,四周風平浪靜,沒想到過了中午12點,突然狂風暴雨,大樓的屋頂和大門,都被吹到掀起來,我馬上從宿舍往下奔跑視察情況,那時的風雨大到像處身在槍林彈雨中,走不到幾個階梯被迫回頭,眼睜睜看著燈塔頂的玻璃全部被穿破,非常心慌、心疼,完全不知所措。」陳寶銀回憶起颱風引起的慘況時,仍心有餘悸。

想念繁榮都市
他以為燈塔就此毀滅。但當颱風過後,真正的難關才要展開,因為燈塔內最重要的水晶玻璃頭等旋轉燈,是從巴黎原裝運過來,因為被吹破兩大片,從此無法發光,只好暫時改以副燈操作,其他的破損也是跟財政部爭取預算,花了3個月才修復完整。
但是水晶玻璃燈從此走入歷史,新的五等電燈改放在花崗石平台上,繼續為船隻指引方向。
一生奉獻給了這座白色巨塔的陳寶銀,還有兩年退休,他最大的心願是搭捷運四處去玩,回到都市找繁榮,向孤寂說再見。


陳寶銀小檔案
年齡:1947年出生,58歲
星座:魔羯座
婚姻:已婚,育有兩名女兒
興趣:拍照、聽海浪聲
目前:6萬元
薪資:(另有年終獎金1.5個月)
學歷:高中肄業
經歷:17歲因為父親病逝,家中有7個兄弟姊妹,排行老二的他肩負起一家生計,所以被迫輟學,前往燈塔當技工。父親曾是東引第一位華人燈塔主任。22年後,他也當上燈塔主任,父子同為這座101年歷史的燈塔守候。

東引燈塔小檔案
創建年代:1902
發光時間:1904
創建者:海關總稅務司赫德於晚年所監造的燈塔之一,由總營造司哈爾定負責建造
塔高:14.2公尺
燈高:97.8公尺
建材:圓形平台以26公分厚,16塊扇形花崗石板鋪砌而成圓形
地點:連江縣東引鄉樂華村東引島北世尾山的懸崖上
燈塔之最:距離台灣本島最遠的燈塔,也是中國沿海第一座採用白熾紗軍燈頭的燈塔,光力足有36萬支燭光強。
古蹟:1988年經內政部評定為國家三級古蹟,由財政部關稅總局管轄
備註:有人看守不開放

台灣燈塔歷史沿革
以往在科技不發達年代,船隻除了靠測速、測程、測距等航海儀器輔助外,燈塔所發出的光芒,就是最佳的指引明燈,幫助船隻航行船舶時辨認方位及航向。

至於台灣燈塔,是在清朝乾隆43年(西元1778年)開始興建,作為台灣與廈門之間船隻航行標幟,這是在外垵西海口岸砌成的一座七級石塔。到1874年,海關總稅務司赫德聘請英籍燈塔總工程師韓得善,在原址興建新式圓形白塔,即漁翁島燈塔。此後,陸續在台灣本島和離島建造多座燈塔,至今有35座。

燈塔管理人員職責
雖然現在都是用衛星導航系統,但燈塔仍有一定功能,如船隻進出港仍需依靠燈塔來作導航定點,並具有助航功能。管理人員工作如下:
●燈塔發光,必要時開啟霧笛系統,為日本、上海至香港航線的船隻導助航。
●霧季期間,協助中柱港電子霧笛管理與操作。
●每日寫日記,記錄溫度、風向、風速、氣候轉變等各項氣象資料,和船隻動態。
●平日機械維護保養,以及清洗燈塔外牆和定期粉刷油漆。
●日出關燈,日落開燈,夏天與冬天日照長短不同,參考農民曆上的日出日落表推估開燈時間。

全國燈塔年收入3.7億
過往船隻(除漁船外)登陸記載,以利關稅總局向船隻收取助導航費。燈塔主要是商、貨輪的指航標的,所以目前全國燈塔每年可為關稅總局帶進約3.7億元的國庫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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