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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植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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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 : 2017-07-10 22:3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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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老鼠屎】 --閱讀人次 : 1734

 看著友社提起當時在莒光冤獄差點送命,想起自己當年從接任過伙委、採買也差點出事,感概早年軍中無論是官或兵來自五湖四海,有時候稍有不慎擋人財路莫名其妙就會成為殉難人員有點感概……

 86年當時已經身兼醫務、政戰,雖然已經是中鳥階段,但因為精實案開始生效,駐地由上村772營部連移防到壁山腰771營部連老實說也實在接不了太多職務,某天連長忽然要我跟伙委交接,原因也沒說,看著前任閃爍其詞急急忙忙交接(兩天吧?),在學會如何睜眼說瞎話掰出可以看也可吃的菜單後,隔天早上一早就要去北竿塘岐市場菜商買菜下單,之前問過前任的:「你都用走的下去?」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前任伙委很神秘的說著。

 剛好那幾天在連上不慎扭傷掰腳,用3吋彈性繃帶隨便綁一綁就下去市場洽公,當時的771營部連就在營部上方,營部出來走過一段路再爬上常常的階梯就是咱們771營部連,當時用繃帶勉為其難的走下來營部,一出營部外面馬路上一台計程車就在那等著問我:「您是771新任伙委採買?」我就在想:「哇靠,你怎麼都知道?」

 當時很年輕,才20出頭,屬於天真爛漫的階段(或是說不知人情世故不知死活),當時問過連長:「該買那一家菜商?」連長說:「沒有指定,你覺得便宜就好,也不要省過頭太難吃」。既然連長都說了,那就一切秉公處理,一切以連隊利益至上。

 事後證明,太單純太「秉公處理」結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寧可跛著腳,也堅持不跟菜商由利益上糾葛,謝絕菜商派出的來回免費計程車,到了市場裡,菜商笑盈盈的端出煎餃奶茶示好也拒絕,自己自費買早餐然後買菜,只問便宜不同菜商之間比價,A菜商高麗菜便宜B菜商魚肉便宜C菜商雜糧便宜,以此標準在菜價品質上做出最大平衡兼顧,一個月後,連隊省下不少錢,連長滿意,伙房OK,弟兄沒抱怨,一切圓滿。

 「然後,在某一天,我跟連長一起站在771營部對面的中山室前被辣正」。

 當時各連隊都在忙著構工蓋營舍,我們轉移駐防到771營部連後連隊最大的任務就是在營部和營部連之間右手邊一個堪稱平整的坡地上蓋出自己的浴室,從挖地基、綁鋼筋、釘版模、灌漿、粉刷補土、最後塗上迷彩收工,為時好幾個月,其中歡樂大灌漿時除非是伙房、病號、待退老兵負責包哨外,其它人通通入列連長帶頭喊燒,跟板里工兵連借來灌漿車後大夥推著「獨輪車」不分晝夜一氣呵成輪流灌漿。

 就在大家都在灌漿時,營部對面馬路上771中山室前廣場來了一台小車,是咱們砲指部中校政戰主任,不是來督導灌漿事宜,指名要找伙委本人我和連長,兩人穿著體育短褲一身髒兮兮的三步併兩步殺到主任前面後,主任劈頭破口大罵:「誰叫你們穿成這樣?服儀敗壞!!」→啊不然灌漿要穿甲種服裝大背槍帶鋼盔穿莒光鞋喔?

 然後他就刻意的不說話製造緊張氣氛,以我和連長為中心繞著我們倆至少5分鐘,然後終於停下腳步兩眼定定的盯著我瞧,接下來就是他的曠世名言了,這兩段話我永遠記得:

 「原來你就是那個伙委?嗯,聽說你很精實?!」

 「你,聽連長的,而連長,聽我的,嗯?」

 當貪官的眉角就在這,從頭到尾都沒說指名要買哪家菜商,從頭到尾都沒說買菜這檔俗氣的事,你就算事後不怕死不要命向北指部告狀也扯完全不到「借勢藉端」更遑論「圖利」這兩件事,可是當時你的壓力指數絕對會破錶。

 隔天趁著下塘岐政戰隊洽公時,把所有單據拿到民家影印備份,寫好陳情書很慎重其事的交代一起苦過來的同梯值星官:「這是我們連上採買單據和自白文,麻煩幫我收好,一式兩份,萬不一我出事被抓去午沙憲兵排,拜託幫我寄到南竿防衛部政戰主任和我家裡。」同梯的很惶恐的問:「主任究竟跟你們說什麼?」我只是淡淡的說:「採買的事,我覺得我沒事,可是我擔心我出事,拜託了」。當天晚上,連長和輔仔在旁監督,連夜交接伙委採買後問坐在旁邊大我兩梯的前任伙委:「幹!難怪你當時要把這個明明是肥缺的屎缺丟給我!!!」回頭跟連長說:「起碼恁伯在任其間盈餘不少沒有負額簽帳」。

 然後,我就成了北竿各連隊伙委採買們口耳相傳的那一位得罪主任擋人財路被撤換的白目伙委採買,事後沒事,無論如何我和連長還有砲指部政戰主任當時也不敢大聲嚷嚷鬧到北指部王總鎮主任那,大家心裡面都有數誰也不敢鬧大影響各自的兵運和前程。

 事後如果說經歷過這種事心裡沒疙瘩那是騙人的,當時的北指部指揮官已經從瘋狂關人魔王張策成將軍換成名聲不錯的劉雲青將軍,鬧大其實也對咱們長坡才剛出了行政新兵自裁的砲兵部隊更添上一筆夠黑的紀錄,況且,畢竟沒出人命點到為止,只是從此看破軍中光明黑暗面到是真的,開始擺爛摸魚甚至自願去接打水兵,每天三更半夜跑到壁山腰以前通信營的下據點打水一天只出現一次中午吃飯前點名證明沒脫離部隊掌控還活著,除了站哨以外剩下的時間就開始利用政戰、醫務所名義擺爛失去「積極性」幸虧當時的連長和同梯值星官體諒知道原委能夠包容我這種態度轉變。

 約莫一年前,聊起86年空難事件時遇到社團裡當時的北指部政戰主任王主任談到當時這件事,他聽聞之後感到訝異和震怒怎麼底下會有這樣的砲指部主任膽敢這樣恣意妄為,為官之道各有不同,軍中本來就是個大雜燴,無論是官是兵總會出現幾個「老鼠屎」,也真的不足為奇,只是慶幸自己當年沒事也懂得保護自己以備不測,比起友社莒光島動輒「叛亂」、「敵前抗命」關押起訴的差點鬧出槍決收尾的草菅人命,我這算是小條而且幸運的。

 時隔境遷,看到友社團員忿忿不平的說起當年被動輒起訴「叛亂」、「敵前抗命」差點魂斷外島情事,其實感同身受也勸對方放下,因為於法已過追溯再訴已然無效,但於情也實在「真的不爽」,如果問我再遇到這些破壞官箴的軍中老鼠屎會做何感想?我一定會當面當眾說:「中華民國軍隊,就是你這種老鼠屎才會讓軍隊敗壞」。


圖左:別小看這一份伙食,有人白目的被記過丟了年終,也有人為了它差點死在外島。
圖右:當年771營部過環山路前的771營部連中山室,我和連長被辣正威脅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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