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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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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祈巧手(撰文:李明霞、陳秀梅) --閱讀人次 : 1882

撰文:李明霞、陳秀梅

外婆說:橋仔村的閩南族群流傳著一個傳說與習俗。數百年以前,有一個很窮但是手很巧的女孩,有人說她被養母虐待而在廁所上吊死亡;也有人說她在元宵夜,腳上穿的繡花鞋,不慎掉到廁所裡,撿鞋時踩空溺斃。各種傳說都說:升天後的她,成了掌管工藝的女神。女神善良的心,總特別眷顧村中不夠敏巧的少女。慢慢的,慢慢的,村子裡的女孩手藝如果不夠巧,就會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到村子裡最破落的地方,唱出「祈巧手」的歌謠。那個時期比家屋還要破落的公共廁所,就成為元宵祈巧的好地點。少女靦腆的說出自己小小的心願:祈求天上掌管各種手藝的善良女神,賞賜一點小巧吧!那曾經被上天遺忘的我!

「祈巧手」的閩南語歌謠是這樣唱的……

梭仔娘金芒芒 賜我織 賜我紡

賜我作伙好逗陣 賜我金箔好布匹

賜我一个金梭ㄚ ㄎ一 ㄎ一ㄚ ㄎ一ㄚ

敬上一塊蚵ㄚ 教我裁帽喂 教我做福帽


我的媽媽希望我擁有巧手,所以一到元宵節,總會預留一些肉和蚵仔,有一些先裹粉後煎,有些則作成通寶大小般再炸。不論是煎或是炸的菜餚,都裝在小酒杯中,盛個三、五小杯,再加上盛著又滿又尖的飯,燒炷清香,就展開少女專屬的祈巧祭儀。媽媽總說:漂亮的姑娘,祈福後會變得能幹有本事,普通如我一般,也能祈得一雙巧手。

我九十多歲的外婆把這一個浪漫的習俗,傳給我媽媽,我媽媽再把這一個習俗,傳給我,當我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對於這一天總是充滿著幻想。每到元宵夜晚,姊妹淘們,誰也沒事先問晚間將要和誰一起去祭拜,這是不能說的秘密,好姊妹總能恰巧的在祈巧地點巧遇。偷偷摸摸的祈巧儀式,是一個屬於少女的神秘古老祭儀,是不能說的秘密。直到二十多歲,褪去一身清澀,年紀大懂得世事了,就靦腆害羞不敢再去了。

祈巧的儀式可是千萬不能讓村子裡的男生知道,男生對於少女總有著千百萬般的想像,對於隱密的祭儀更是充滿著好奇。他們千方百計的想要探知少女的活動,如果一嗅到哪裡有少女的祈巧活動,就會賣弄小聰明找尋各種機會,只為了一窺少女的祈巧過程,滿足少男心中想捉弄少女的慾望。少女被揭穿隱密的面紗後,只得還以一聲聲的討厭和一顆顆的石頭,以驅離這群無聊的少男。

每年一到元宵,就是祈巧的日子,但是呀,當時沒有時鐘,怎麼知道祭拜的時間呢?月娘是指引我們準時開啟這項活動的重要使者,時間一到,各家姊妹,將祭品擺放在提籃,不約而同的往祈巧的地點走去。祈巧儀式開始囉!將身邊僅有且最好的破草蓆或衣服舖好,再擺設好精心準備的祭品,飯上面插一炷香,公廁邊則插三炷香。最後虔誠的我們,拿著線香,雙腳一跪,對著蒼天,喃喃唱起祈巧歌「梭仔娘金芒芒 賜我織 賜我紡 賜我作伙好逗陣……」,它的意思大致上是訴說:賜給我一雙巧手,賜給我各種工藝,祭拜過後會變得很能幹,學什麼很快就會上手。也不知是不是祈巧起了作用,以前捕魚的漁夫穿的衣服及戴的帽子,我外婆都會做。到了我媽媽和我,也都能幫捕魚的丈夫做出好衣褲。祭拜完的貢品,得分送村莊中手藝靈巧的姊妹,讓這一份祝福,也能在村子的巧婦間傳情。

一到當晚,大家很有默契的分組輪番去祭拜。好朋友恰巧都會一起去,但都不會說出去讓人知道,也不能事先透露晚間將要和誰一起去祭拜,這是不能說的秘密,考驗著姊妹淘的情誼。我的姊妹淘-阿妹姊,家中雖然很富有,都不用做家事,也不需要什麼好手藝,但是她依然年年都去祈巧,也年年和我在那兒巧遇,這是姊妹淘間不可說的心電感應。

祈巧是祈求天上的巧女,賞賜給人間懵懂的少女,習得縫衣、製鞋與織帽的好手藝。未來作為人婦,才能得到夫君家的寵愛,象徵著長輩對少女的期待,老天對少女的恩賜。媽媽說:看別人做鞋、做捕魚郎的衣帽及日常的衣褲,以後就會自己做。這些事是非常要緊的,以前如果不會做這些手工,就得要花錢請人做。家家戶戶期待經過祈巧後,家中的少女變得很有能力,學東西很快就上手。

(後記:橋仔村閩南族群的元宵祈巧,是根據101年11月11日陳秀梅女士於北竿鄉塘岐村住家訪問母親李伙金女士,口述橋仔村閩南聚落流傳的習俗與居住當地時的親身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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