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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來戲說馬祖的講古與奇譚 --閱讀人次 : 1742 上海著名的「海派清口」表演藝人周立波,藉著一口反應機敏速利的聲腔和多種樣態的逗趣作姿,搭合著社會時事和新聞脈動,編派出來的故事內容花俏多變,幽默動人,高潮不斷,讓人捧腹大笑。是爾,其超群的才藝,常常博得滿堂采,盛名始終不衰;而表演場廳前,向來人聲鼎沸不已;往觀者若沒預先訂位,常是望門興嘆,不得而入。
早年,聽過警察廣播電台晚間的「說書」節目的朋友們,大概都會被那一人可同時間裡扮演著諸葛、劉、關、張、趙、曹、周、魯和孫等等三國風雲人物的「說書人」如魔幻般的本事,所深深著迷。說書人的嗓音低沈又帶磁性,口舌便給,情節說白陳述,直如行雲流水,從不打結;且聲腔音調抑揚頓挫,或剛或柔,時男時女,變化連連,精杉萬分,真教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馬祖過往的日子中,也有這樣一號了不起的「講古人」。開講的當晚,每見其四周常圍繞著一干老少男女,伊卻兀自兒坐在長板凳上,瀟灑地支起了單腳擱於凳角邊,右手拿把摺扇,左手擎著水煙袋,開口吐出一溜煙後,就娓娓地道來一段又一段精彩絕倫的奇譚或傳說;彼時,可是許多老一輩的鄉親們,於嚴冬寒冷寂寥的夜晚中,最好的一種消遣和享受。
在南竿的山隴村中,最有名氣且最受大夥兒捧場的,無疑首推綽號叫「潘潘」的這一位老人家;其本業務農,也兼打漁。老者身影瘦削傴僂,黑臉上皺紋橫佈,恁地瞧著都不像詩書滿腹的斯文書生;但其一肚子的傳奇故事,可真叫好又叫座。
非常可惜的,如此絕妙的才藝,竟無法傳授於後代子孫中,也不曾招生納徒培養接班人,承續香火。
說起來,這也可算馬祖鄉野中的一樁奇譚,而「講古人」自然亦堪稱是一代奇人。
再者,咱家伯父貽好先生(人稱甘仔),年輕時節,身強力壯,與海為伍,水性甚佳,膽識過人;某日,意生念起,竟就著夜色領了同夥三五人悄然摸上「日本浪人」的船上,本欲偷糧窃物;不幸,形跡敗露,當即被捕;一干人眾,隨遭倭寇五花大綁押拴於甲板上,擬於次日天明時分,砍頭示眾,以為殺雞儆猴藉此震懾其他的馬祖老鄉們,莫想輕舉妄動要打鬼子們的「歪」主意。
那想,膽大氣勇的伯父,不甘就此認命。於午夜人靜時分,趁那看哨的精神恍惚中,連滾帶滑用勁地挨到舷邊,一個翻身就此落入海中…;好樣的,在馬祖港的外海,拼命地掙脫了綁縛,使盡了氣力順流浮游到鐵板(仁愛村)的外海,體力耗盡中癱軟於沙灘;他幸運地被村中晨起的「嶺南陳氏」宗親們發現,將之救起,待避過風頭後,送回山隴家中。
這一則奇聞,至今咱還不時聽起村中的老人家們道來,誇讚伯父為了「全命」的不凡行動;其他未能掙脫隨之跳海的,翌日正午時分,皆頭懸於竹竿頂…。(當年,日本浪人侵犯馬祖,經常砍頭殺人;現今介壽村文化局右前方的一道石砌的古牆頭上,就是鬼子們懸掛人頭的所在地之一)
另有「文石陳氏」宗親豐年老伯,生前說了一則「王船渡海」的故事。
早年,牛角(復興村)是打漁人的集散地;除了漁獲,其他南北貨或日常生活中的必需用品等,無論從福州或馬尾一帶轉口的,也皆由此上岸,分銷於島上各村。
某一年,漁獲大豐收,令眾家們財寶廣進,為了感謝神祇的護佑,漁戶們大家共同集資,前去對岸的黃岐訂製尺寸如真船般大小的「王船」一艘,由漁船拖曳渡海而來。
本想就近從牛角直接登陸,架在岸灘邊上,以待祭祀的所有前端流程過後,再舉火焚化,恭送入海。
那料,「王船」回馬當日,風強浪大,無法如期上岸;於是,繞個大彎,轉到山隴,當下集結了百人之力,由灘邊費勁地拉推進村,再一路吆喝中攀登中隴的長坡,越過山頭,最後順利進入了牛角…。
據陳伯傳述,送「王船」這一節,還得從大陸請來道行高深的道長,登壇施法才行;而非本地半途出家的牛鼻子老道,可堪勝任!
馬祖民間過往有許多類似這種大型的祭祀活動,常是動員全村甚而聯合鄰村共同參與,場景喧嚷熱鬧,頗有看頭;而若不得有機會,偶聽老一代的長者們於閑話中隨興提起,一般人是鮮有所聞的。
近幾年,地方政府也著力於「馬祖鄉土文學」或「馬祖學」的推展,舉辦了一系列相關的研討會和大型活動;就其用心動念的這個大方向而言,可沒錯。只是,不曉得觸角可曾實地的深廣到咱們原始的、遠久的、低層的庶民生活底蘊中,去探尋揭露出許許多多即將要失傳或失散的,卻值得咱後代子弟們懷思追念的原汁原味的「鄉土素材」?
小註:一連數日讀了高志兄的「講古」大作,而不揣淺陋,也興了戲說之念頭。老一代的奇譚或傳說,多的不可勝數,實值得有心人將之蒐求彙集成書發行。
牛角的曹新國先生(別號曹營長),講得一口道地的福州話,可將全份的馬祖日報流暢地以「鄉腔」讀完,這本事少見!古早的事,也懂得很多;每與之酒敘中,總會聽聞到不少引人入勝的小故事。就豐富「鄉土傳說」這一層面來論,老曹或也可說是馬祖的一塊寶,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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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