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正
張貼者
漫漫海上路
而今童稚不識愁滋味 (註1)
記那一段像豬一樣苦難的歲月
我帶著愁悵來
緬懷橫渡台灣溝的苦與難
留下
感恩心
警察伯伯好
再三鞠躬賜我出境證
感恩戴德司令官
今我得以去台灣
台灣有條直直高速路
馬祖子弟憨與笨
以為站在基隆遠望見高雄
初體驗
興沖沖帶著心慌慌
接踵而行穿越禁止通行的柵欄與圍籬
想飛
海的這一端
郵包卸了
這時空的點
承載了長長的相思啊
豈是今日兒少的騎馬打仗
不是桌遊接龍
是人體連結的海上長城
螞蟻雄兵
接力一包包帶著希望送予安飽
岸與岸
爬上又爬下
甚至小船接駁換大船
黃澄澄的嘔吐物
不及承接的落在下層床人的頭上
對不起又奈何
當作是上天的禮物
想飛的夢
淪為昏沉無力待宰的野雁
刺鼻的柴油味
伴隨著幽閉與紛亂
陪伴的 是報紙是瓦楞紙上
一條條橫躺的豬仔
是 年少的我與阿珠 (註2)
夜半 這搖籃晃啊晃
寂靜夜
厚實鋼板外的海濤聲呼喚著星月
破浪前行
龍王怒吼了
不敵巨浪陣陣
陣陣酒香藏在全排傾倒下的貨品裡
撲鼻而來
驚駭 穿刺十五歲少年的心弦
甚幸 安然無傷
只是不遠處
傳送的曲調
有胃酸噴擊喉嚨的高亢
夾雜嬰兒哭啼的寸斷柔腸
只為完成神聖不可或缺的 解放 (註3)
跨越一堆堆的香腸 是人類
掠過與一群群的輪廓 猶如難民
是啊 分級包裝品質保證
原來 所承受的
不過是那個時代的標準
零零落落掉在扭曲的艙底與甲板
即便如此
等了分挨過秒
期盼遇見天光
天光己現
就在眼前
伴隨笑容迎接曙光
希望的福爾摩沙啊
我來了
……
疲憊 心卻是熨燙的……
基隆火車站裡
沒有故鄉甜美的水
終於到了永和
本該舒心氣和
為何天花板還在轉啊轉
註1：本文融合了作者自小學六年級第一次去台灣，歷經多次的搭補給艦經驗。第一段「而今童稚不識愁滋味」與第三段的「豈是今日兒少的騎馬打仗」，源於作者於104年8月參觀了民俗文物館的「漫漫海上路-橫渡台灣溝的航行記憶」展覽，兒童們不知不解那個年代的苦難，有的把特別佈置的郵包坐墊場景當作是遊樂場。
註2：文中第五段的阿珠，是我國中同學林惠珠，我和她及敬恒的同學們在國三畢業時搭補給艦一起去台灣，約七、八人不分男女橫躺在鋪了報紙的艙底。
註3：倒數第二段「解放」是尿尿的意思，描述半夜因尿急不得不去上廁所所見的情景。而「分級包裝品質保證」是引用搭船民眾的行李箱多用印有「分級包裝 品質保證」字樣的紙箱，隱喻軍管的年代階級分明，搭補給艦軍民地位不同，尋常百姓搭乘的品質保證很差。大包小包的行李有的挑扁擔，在軍事優先的準則下，民眾上下船之際，偶有潮水已漲，必須爬上爬下小船接駁換大船的情形，甚至某航次該島嶼不搶灘，軍民要攀爬繩梯上下船，異常辛苦與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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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搜到難得一見的補給艦搶灘田澳老照片，但此地是否田澳，有待熟悉西莒的民眾驗證。
照片出處：
http://a2928796.pixnet.net/blog/post/424195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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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曹立志先生用臉書私訊告知：
這張照片是東莒猛沃港，照片可以看出右邊的猛沃碼頭一期已經完成二期還沒動工，所以時間大約20年前左右，二期工程是九十年十一月十三日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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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30年前、調到莒光工作的點點滴滴
去一趟台灣、一次心裡的掙扎、一份恐懼
很難想像、莒光鄉親一大早摸黑起床
搭乘名為免費補給艦的痛苦經驗
那是軍管時代、戰地政務實驗下鄉親共同的記憶
藍朗青天--道出我們共同走過的時光隧道
何止是搭一次吐一次、吐的死去活來
一次又一次重複上演
始自今日很難想像
因為--當時
我們別無選擇
揮別過去免費搭的補給艦
我再也不要那樣的印記
外面下著大雨、艙內人、貨堆疊
曾經躺臥在底艙跟豬仔共睡
因為那是一段不堪
鄉親走過的苦難歲月
跟難民一樣的待遇
次等公民何異?
回首來時路
更要珍惜今日交通之便捷
感恩--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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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一是我們的家鄉.是我們祖先歷代賴以生存的地方.我們的母親.日思夜思.牽腸掛肚的源生地.須你我終極一生努力以赴.建設家鄉.繁榮地方.甚至終老故鄉.
此次民俗文物館的「漫漫海上路-橫渡台灣溝的航行記憶」特展，預定展出至10月15日止，歡迎鄉親踴躍前往欣賞，一起重溫早年交通不便的艱辛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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