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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的年代 瑞記蝦油米醋故事不褪色 --閱讀人次 : 2148 告別的年代 瑞記蝦油米醋故事不褪色
林雨清:父親念過書跑過船 眼界比同時代的人開闊
民國70年,林以瑞以80歲高齡辭世,瑞記蝦油產業由其養子林雨清繼承,但由於馬祖和臺灣地區的蝦油市場需求量日減,接續經營1、2年後,東引唯一的「瑞記蝦油廠」也走進了歷史。
今年63歲的林雨清說,前一陣子整理房子,東西太多,腦袋都亂了,把很多舊物都扔了,後來想想,覺得有些心疼,充滿懷念的先人遺物,可是花了很多力氣跟金錢累積下來了,沒有好好保存真的蠻可惜的。父親留下的帳冊,也是這次整理房屋時才發現的,一頁一頁的翻,看著父親工整有型的書法小字,彷彿回到了父親那個時代的場景。
林雨清回想著說,父親在大陸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後來的麻纜船就交給老大負責,福州(長樂)、東引間來來去去,一直到兩岸斷絕。二哥曾見過面,現在還在,是福州大學化學系主任退休下來的,三哥去世早沒見過面,去南平做生意發生大火死掉了。姐姐在長樂某國小當老師,小孩移民去加拿大,也跟著去了,後來回大陸曾見過面。兩岸開放探親,二哥、姐姐曾來過東引掃墓,還帶二人到中路老房子看一下,哥哥姐姐對一些比較親的親戚還有印象,像是林利寶、林利善兄弟。大哥的2、3艘麻纜在文化大革命時候被沒收了,也在那時過世了。
嫩俤姆到東引之前,曾在外國油輪做過6、7年船員,東南亞地區都跑過,所以會一些簡單的英語會話。「我聽我哥哥說,昔年長樂有很多人士跑船,一個拉一個,父親在船上跟著洋人生活多年,足跡遍及東南亞國家,看得多,眼界自然也開了,一直保持著作帳、記錄習慣,應該跟那段跑船經歷有關。而且,父親對子女教育非常注重,所以早期賺的錢有很大一部分是寄到大陸給小孩唸書,留下的帳簿裡亦有紀錄。」
林雨清說,父親留存的帳冊,第一本是從民國27年開始,之後缺了有好幾年,接著約從 37年又開始,一直到55、56年左右,大概有十幾本,裝成一大箱。民國20到30幾年這段時間,海上生意事務都是住在大陸的大兒子在張羅負責,有可能把記帳工作交給大兒子或是把帳簿交給大兒子了。父親一個人留在東引,在兩岸斷絕來往後,一直到過世都沒有回到出生地。大哥曾經開船到東引,要求上岸跟父親見面,苦苦哀求,但是國軍基於防止匪諜滲透等理由,堅持不給上岸,三天之後知道再也無法跟父親相聚,才悲傷失望駕船離開東引。
今年74歲的林金樑,還未滿10歲就到林以瑞那裡作夥計,打了好幾年的工。「嫩俤牳做鹹(魚露)、豆腐乳、黃(老)酒、壽酒(像米酒),在跟大陸斷航之前有購置一大批原料,慢慢做、慢慢賣。阿兵哥來了後,才向台灣購買物料,後來做醋向部隊買米,當時僱請我幫忙。」
林金樑說,做糟魚最好賺,一次做下去都是十幾擔,剖、洗、晒,人都做戇(笨)了,一條糟魚切成三段,炊糯米做酒留存的糟塗在魚身上,一塊塊放在陶缸裡,一缸大約2擔,一塊可以賣50元。記得有一年蔣經國來東引,打開缸的蓋子,說好香,要嫩俤牳不要賣別人,他要全部買下來,隔天真的來了一批阿兵哥來搬7、8缸糟魚,送到碼頭裝船到台灣。
當時,以瑞家是東引最大的生產工廠,7、8月時候沒人討海,沒什麼魚,軍人百姓買糟魚吃。嫩俤牳曾跑過船,很聰明,在大陸有讀過書會寫字,剛來東引曾從事圍繒,後來開始做鹹、做老酒,豆腐乳,我每天搬媒炭到灶邊、洗瓶子、洗米,放在簍筐裡濾水,嫩俤牳、欽利二人再將之倒入炊籠,炊籠可以炊一包米,我在灶邊添火,熟了後打二根棍子直接把炊籠抬出去。糯米做白酒,留下的糟做糟魚,那時候每天做不停,每個月薪水才2、3百塊。
林以瑞落腳東引時,已經是26、27歲年紀,不但經歷福州-東引來往頻繁、種鴉片吃鴉片、海盗橫行、討黃花(魚)、起造蕃仔搭形式的傳統民居、國軍進駐等時代的起落,自己也先後經營麻纜、糸孟艚,然後做鹹、做糟魚、做酒、做醋,讓自己成為東引傳奇時代的一部分。更難能可貴的是,當年的記帳習慣成了今日的珍貴史料,讓後人有機會回望幾乎要遭時間湮滅的時代故事,思考那一時代的人是怎麼活過去的!(文:陳其敏)
※東引瑞記蝦油廠故事不褪色,第二代屋主林雨清細說往事,帶領在地青年追溯記憶裡的傳奇時代。(圖:陳其敏)
※東引樂華村4號,曾經是蝦油、糟魚、米醋及老酒的製造基地,現在轉化成賣咖啡、甜點的複合式人文空間。(圖:陳其敏)
告別的年代 瑞記蝦油米醋故事不褪色
由陳翠玲發佈於 2020年10月7日 星期三
林雨清:父親念過書跑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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