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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學大師蔣勳文物館開講 座無虛席 --閱讀人次 : 4599 2008-07-13 馬祖日報
蔣勳在民俗文物館,與鄉親暢談美與生活。(圖�文:鄭慧菁)
【本報訊】甜、酸、鹹、辣、苦,嚐盡人生五味才是美。蔣勳用優美的聲音和人生閱歷,談論他對美的詮釋,興起時,他用微醺的嗓音朗誦詩文「願」,更是讓在場觀眾如痴如醉。
昨日民俗文物館的晚上有一種講求秩序的美,爆滿的人潮卻沒有一絲吵雜。觀眾為了聽美學大師蔣勳談美,優雅端坐在座位上、側立在走道旁、屈膝在台階上,不論多麼擁擠,就是擠不出一絲吵雜。
蔣勳祖籍福建長樂,與馬祖早有淵源,兩歲前曾住在白犬(現在的西莒),這記憶讓他感覺並不真實。演講正式開始,蔣勳用被老酒微醺後的嗓音,訴說常出現在母親口中的白犬,昨日隱隱約約見著它的輪廓,來到這裡,不明白心中對馬祖有沒有一種叫做鄉愁的情懷。
於是他開始從記憶談美,還記得小時候覺得什麼最美嗎?吃到第一口糖,甜甜的滋味最美,甜是童年第一個幸福感的記憶,以為這滋味是人生的全部;等長到青少年,失戀時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酸酸的痛楚;慢慢體會甜酸之外,還有鹹、辣、苦來豐富我們的人生,這些滋味或許不好受,但生命卻是在許多缺憾中找到圓滿。
嚐盡各種滋味就是美嗎?莊子說,天下有大美而不言。康德說,美是一種無目的的表現形式。莊子又說,獨與天地精神往。到底美是什麼,蔣勳說,當你狐獨,擁有跟宇宙一樣的高度,會知道什麼叫美。
秘書長王忠銘在教育局長任內時就計畫邀請蔣勳來馬祖演講,這個夢想由文化局長劉潤南幫忙完成,王忠銘在致詞時開心的訴說一些往事,不由得朗誦起蔣勳的詩文,憑著淺淺的記憶,讀出了一些片段,他說,最美的是那些忘記的部份,要每個人自己去找尋。這些不完整的記憶,在昨日的會場上,訴說著自己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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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的傍晚,文化局於民俗文物館邀請來了美學大師蔣勳先生,前來與大家分享他對「美」的觀感。縣府秘書王忠銘,開場時還透露出他對蔣勳大師的景仰,並且還在大師面前吟誦了他的詩句「願」,也替整場美的饗宴揭開了美的序幕。
蔣勳大師談起美,由他的記憶說起,由於其本身是福建長樂人,小時候曾經在白犬島待過一陣子,這段美的回憶,經由母親闡述是如此動人。這一天下午,陪同著文化局局長劉潤南漫遊了南竿景點時,遠方見到了西莒島,瞭解到這就是從小到大常由母親口述的那座白犬島,心境的悸動無法形容,類此感受,就是一種美的呈現,所以藉此明白了美是可以意會而不可言喻。
上台之前,蔣勳大師跟著局長喝了點小酒,加上看見猶如內心神話般的白犬島,以及縣府秘書王忠銘吟誦了詩句,於是就把完整的「願」吟誦一遍。
願
我願是滿山的杜鵑 只為一次無憾的春天
我願是繁星 捨給一個夏天的夜晚
我願是千萬條江河 流向唯一的海洋
我願是那月 為你 再一次圓滿
如果你是島嶼 我願是環抱你的海洋
如果你張起了船帆 我願是輕輕吹動的風浪
如果你遠行 我願是那路 準備了平坦 隨你去到遠方
當你走累了 我願是夜晚 是路旁的客棧 有乾淨的枕席 供你睡眠
眠中有夢 我就是你枕上的淚痕 我願是手臂 讓你依靠
雖然白髮蒼蒼 我仍願是你腳邊的爐火 與你共話回憶的老年
你是笑 我是應和你的歌聲
你是淚 我是陪伴你的星光
當你埋葬土中 我願是依伴你的青草
你成灰 我便成塵
如果 如果你對此生還有眷戀
我就再許一願 與你結來世的姻緣
來到民俗文物館之際,遊憩於福澳港時即可觀覽到美的景像,看著晚霞的美,以及兩旁環抱著整個港口的震撼,其對生活裏並無關乎到現實的利益,這就是一種美,畢竟,每個人多半都過著有目的性的生活,而德國的哲學家康德 (I.Kant) 也這麼提過「美,是無目的的快樂」,美就像宗教一樣,可將內心最大的渴望激發出來。平時朝九晚五的上班,看似一成不變得生活模式,但倘若能挪出空閒仔細欣賞週遭的美,美就會在生命中具有重要的必然性,要是此種感觸越來越喪失,連部份很容易感受到的美感都匱乏時,這是很嚴重的創造力喪失。有目的性去提升競爭力是有限的,透過無目的性的美學,此時創造力才會是源源不絕的。
究竟「美」這個字該怎麼解釋呢?其實「美」就像莊子所說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不一定要聽到馬友友的音樂會才是美,坐在福澳碼頭的岸邊聽著浪濤拍打的聲音,這也是一種美,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等等,感受到的一切都可以是種美。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美」只簡短的道出「羊大為美」。日本漢字文學研究者,對於許慎定義的「美」,指的是其於味覺上的感受,吃到了羊肉鮮肥的滋味就是美。這就像南北朝慣用的「品」這個字一樣,品的第一口,是生理填飽肚子的需求,第二口就是期待著食物的改善,第三口已經不是為了肚子,而是一種精緻、享受的滿足,接下來就是細分各種味覺帶領出來的美感。
甜味是最早發覺到的,通常代表著幸福的感覺,小時候,經常會幻想著如果這世界上只吃糖該有多好,類此童言童語。酸味在舌頭兩側的反應區,青少年青澀時期些微的惆悵感,時常對於週遭不如預期的處境有所失望,代表著人生中會產生的忌妒心態,也對未來有其理想達成的渴望。鹹味屬於血、汗的味道,代表著勞動的滋味,沒有體會過逆境中掙扎求生存,就無法瞭解這五味之首的重要性。辣味有著叛逆的象徵意義在,打破規矩的侷限,不侑於成規並尋求自我的獨特,替整體社會帶來顛覆感受的特質。最後苦味位在舌末,代表著人生的莊嚴,如同戰亂年代時期嚐盡生離死別的滋味,人生倘若沒有嚐試這份苦味,就無法將心情昇華到回甘那份圓滿。
所以說,美不僅是侷限在視覺與聽覺得層面上。
除了視覺、聽覺、味覺之外,嗅覺更是人們天性上的一項本能,據科學家的研究,人類可以辨別出超過一萬種以上的味道,好比走到以收攤的菜市場攤位,縱使檯面上已經收拾地一乾二淨,但仍可透過嗅覺瞭解剛才這邊放過蝦子、蛤蠣、鮮魚等特殊的氣味。最後來到了最為親密的觸覺,幼時依偎在母親身上的安全感,如今身旁情人擁抱溫存的熟悉感,更是記憶中最深處的感觸。
蔣勳大師的著作《孤獨六講》中,此本書內容分為情慾孤獨、語言孤獨、革命孤獨、暴力孤獨、思維孤獨、倫理孤獨,論述不受儒家懼怕孤獨左右,秉持著莊子所謂「獨與天地精神往來」,這是確定生命與宇宙間的對話,已經到了最完美的狀態,因為孤獨是用來豐富生活,從這當中可以悟盡生命的各種享受,西方對於獨的解釋,就與莊子有所雷同,單字 Unique 就象徵著獨特、自負的意義。詩仙李白撰的〈月下獨酌〉寫的「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如此美好的感觸,倘若沒有「獨」的功夫,豈能寫出這般美好的詩句呢。
此時話鋒一轉,提及才子蘇軾,年輕即展現初書法工整、文采華麗、官場得意的翰林大學士,年少輕狂且才氣縱橫,但也因為鋒芒太露,忽略了所有的驕寵其實都是在傷害他人,因此味覺中的「酸味」也就產生了,造成他下放到偏遠地方的後果。縱使如此,天性豁達、隨遇而安的蘇軾到哪裏都是一樣快活,盡賞天下美景,靠的全都是味覺中的「甜味」來面對,政敵們見此狀更是恨得牙癢癢的,藉由烏臺詩案使得他人生出現了重大的轉折。有了味覺中的「苦味」後,生命終究獲得了圓滿,蘇軾雖死,但卻造就了後來的蘇東坡,就連遭到地痞流氓不敬地撞倒在地上,也得以「自喜漸不為人知」面對,並撰寫出「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如此氣勢磅礡的句子來,有了五味雜陳的閱歷,不斷被下放,失去目的性,但也逐漸找回真實的自我,透過充滿才氣的筆觸寫出了真正的「美」。
理性與感性可以相容,不同的思維方式可以塑造出不一樣的人生,如同文藝復興最精采的達文西 (Leonardo da Vinci),其左腦與右腦並用時,利用左手寫字、右手畫畫,於不同領域中皆能成為頂尖的翹楚。迄今五百年來,他的思維仍是深刻影響著理性思考的機械工程、流體力學、醫學器官細膩解剖等層面,同時地,他也是個感性思考創造出舉世鉅作的畫家,角色互換中,利用醫學解剖進而瞭解肌肉線條,畫出了生動的〈蒙娜麗莎的微笑〉,理性與感性並不會在他的身上出現排斥。而在他的手稿裏,公墓中解剖完三十具屍體後,他寫下了「發現了骨骼、肌肉、器官,但卻找不到人們所謂的靈魂」,這就如同蒙娜麗莎一絲絲帶著哀愁微笑的「美」,並不在骨骼,也不在肌肉,而是在無法解釋的精神狀態中呈現。微軟總裁比爾蓋茲 (Bill Gates)曾經預言二十一世紀將是達文西的世紀,他把理性與感性統合、科技跟美學統合,將過去始終對立的層次整合,提高成為更為完整的人。
演講至此,雖然已經越過了結束的時間,詢問有何問題想請教大師時,聆聽的觀眾們提出了一項意猶未盡的請求,可否藉由蔣勳大師的口述,將這次在歷史博物館展出的米勒畫展,逐一剖析各幅畫作的真意,經過全場掌聲下大師也從善如流,透過投影片的傳達,解釋給無法親臨歷史博物館的觀眾瞭解。
巴比松畫派,帶給了當時的巴黎很大的省思。一八五九年,米勒畫了〈晚禱〉這幅作品,原作名稱,從拉丁文翻譯而來指的意思,是指著當一天辛勤工作下來,傍晚時分教堂會響起鐘聲,不管手邊的工作如何,雙手都要放下農作的器具,低頭禱告,而這個低頭禱告,是在感謝上帝給予一整天的照顧、平安、幸福。畫面上有著米勒常描繪的地平線,這條地平線,通常是都市裏的人們所看不到的,反而在農村,地平線是最為親切日出、日落的地方。一對夫婦,身旁有一籃馬鈴薯、挖土的鋤頭、小推車、麻布的麵粉袋,地平線上,可以遠眺到有一座教堂的尖頂,繪畫是聽不見聲音的,但是在這幅畫面前,空氣中彷彿盪漾著響徹的鐘聲。這一對貧窮的夫婦,可以這般低頭禱告並感謝,對於工業革命後欲求不滿巴黎人們,建立信仰的敬重,重新呼喚回原本應有的農業美學價值。
一八五七年,米勒畫了很重要的作品叫作〈拾穗〉,畫面上有三個女人,頭上綁了頭巾、身上圍了圍裙,穿的是極為粗樸的衣服,很辛苦地彎下腰撿地上掉落的麥穗,尤其是左邊的兩個人,腰彎到幾乎到九十度。為什麼這三個女人在這般偌大的麥田裏要做這麼辛苦的動作,其實這是農村很容易看到的景象,因為農村裏面有著有錢的人及貧窮的人,地主在麥田收成時會找很多人來收割,遠方車上堆著滿滿的麥穀都是地主的,而同時間也會有幾顆麥子掉落在地上,就是屬於這些窮人家的。這個典故可以追溯到兩千年前,聖經裏所描述,耶穌曾經有一次走過一片麥田,看到有群窮人在地上撿麥穗,但是土地的主人卻跑來將他們趕走,認為土地上的所有東西都是屬於他的,事情發生後,耶穌告訴地主知道,有錢人已經可以吃到很多麥穗,窮人來撿拾掉落在地上的麥穗時,不應該把他們趕走。這是基督教福音書裏很重要的信仰,也是兩千年來歐洲農村裏的土地倫理,對於貧窮與弱勢有了更多的照顧,這是此幅畫存在的重大意義,更是西方的經典名作。
結束後,已經接近深夜的十點半,騎著車,面對回山隴的交叉路口時,抉擇該走哪一條路的價值判斷,不再是哪一段路比較快,而是在哪一段路比較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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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個人覺得美在於生活的每個地方,只要你懂,蓬窗竹屋下,盆池拳石間,無處不美,眼光不設限,心靈不設限,美有各種存在的可能,也有各種發展的可能,其實世間之人的識見都是拘於時,束於見,每個人都用自己的背景知識詮釋這個世界,其實我們都是片面解釋這個世界,何者為真,何者為善,何者為美,常常都是我們的成心之見。
蔣勳的話也許在很多人心理種下種子,或許也在某些人的心理添入顛覆的元素,但在我的心理,同為莊子的哲思的喜好者,在馬祖這塊土地終於也有一絲絲不孤獨的感覺,也許我還不夠喜歡孤獨吧,也不能全然的與天地精神往來,總之,想起被某些馬祖藝文界之友嘲笑的孤獨,但今日看到有人在知識權力下的制約,我只能說知識權力真是個蠻好用的東西,畢竟在如此教育體系下成長的我們,能獨立思考的有多少,馬祖藝文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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