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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b Only 文 蔡立勳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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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歲的洪秀柱、30歲的李問，相差超過40歲的兩人分屬藍綠營，政治光譜大不相同，但一老一小卻有個共同點，都主動請纓到最綠和最藍的地方選立委。洪秀柱挑的，是國民黨連3屆未有人當選立委的台南市；李問則投入過去綠營止步的馬祖。他們為什麼願意投入選戰？又將對兩方陣營帶來哪些影響？
他站在馬祖南竿的天后宮旁，冬陽照耀下，一枚並列中華民國國旗、民進黨黨徽的徽章，在胸前閃閃發亮。
今年9月底，他從民進黨黨主席卓榮泰手中接過這枚徽章，將它別在軍綠色的競選背心左胸處。在他的右胸與各式宣傳品上，總能見到一面國旗，以及以馬祖四鄉五島地圖取代民進黨徽台灣地圖的墨綠色旗幟。
（蔡立勳攝）
他是30歲的李問，是民進黨在這次立委選戰推出的年輕人代表之一，卻到綠營最艱困的選區馬祖參選；相較之下，素有「小辣椒」稱號的國民黨前主席洪秀柱，則是選擇到被認為最綠的選區台南，挑戰在上屆立委選戰中得票率全國第一的王定宇。
分別是綠營、藍營的一小一老，他們為何敢於衝撞？又會帶來什麼影響？
「淡菜哥哥」，破冰馬祖人的心
李問曾任民進黨發言人、公共關係處副主任，但他跟許多印象中的民進黨人，不太一樣。
李問的父親是雲林人，母親來自陝西省，外公是中華民國首任副總統李宗仁的秘書，「因為我有這種家族歷史，所以當我在談捍衛主權、捍衛民主自由的時候，我的觀點跟傳統的獨派可能會不一樣，」他說。
李問觀察，很多跟他同個世代的民進黨員認為，民進黨沒必要排斥國旗與中華文化，「我們的核心價值是民主制度、民主自由，只要能保衛民主制度，我們的國家其實能容納不同文化。」
在民進黨2020年的新生代立委候選人中，李問和吳怡農一樣，有亮眼學歷、放棄美國籍回台當兵，並關注軍事議題。雖然媒體聲量並非最高，卻是民進黨睽違2屆立委選戰後，首度在馬祖提名的候選人。
李問出現之前，民進黨上一次在馬祖提名立委候選人得回溯至2008年，由馬祖區漁會總幹事曹成俤參選，僅拿到142票；再前一次是2004年的林火孟，也僅獲196票。
對民進黨來說，馬祖幾乎沒有基本盤，也沒設黨部，為什麼首次參選的李問，願意扛起重任，主動前進這個艱困選區？
「這裡所擁有的元素都是我喜歡的，」李問不假思索。儘管出社會後才首度造訪馬祖，但當地戰地色彩濃厚的歷史背景，以及不同於台灣的閩東文化、語言與建築，都讓念人類學的李問，在大學時期即深深著迷。
也因此，即使李問從無參政計劃，也三番兩次拒絕黨中央徵召在雙北地區參選立委，但聽到金馬地區要尋找人選時，仍自告奮勇，投入選戰。
沒有包袱的李問，將整個馬祖當成實驗基地。
李問深知，生硬死板的論述、拜票，在這個對民進黨相對不友善的地方，並不管用。於是，這幾個月來，馬祖的街頭、市場，總會出現一個背著大氣球，或是穿著淡菜裝（貽貝，馬祖名產）的男人四處移動；加上他也與安親班合作，推出英語教學，許多馬祖小朋友都稱他是「淡菜哥哥」。
（李問競選辦公室提供）
李問甚至組了樂團，改編軍歌《發揚馬祖精神歌》成為競選歌曲《發揚馬祖精神2020》，拍攝音樂錄影帶。看似詼諧、溫和的選舉策略，背後反映的是，李問對馬祖發展脈絡的熟識，也讓他在拜票的地面戰順利破冰，更讓馬祖的選情，頻頻登上主流媒體版面。
「我覺得馬祖需要改變，需要不同的思維跟人才願意進來，」一位馬祖青年還沒決定總統票，但立委已確定要投李問；一位40多歲的馬祖大哥雖未表態，也肯定李問的選戰策略，「看到淡菜覺得很厲害。」
但也有人擔憂，李問會不會只是到馬祖「過水」，選戰結束就回台北？「不要懷疑我深耕馬祖的決心，」總是笑瞇了眼的李問突然正色，他想耕耘馬祖，除了自己對當地的情感，更重要的是想搭起民進黨與離島人民的橋。
馬祖人常講「兩家進駐」，意思是，航班、超商等服務業，能從1家業者增至2家，讓市場良性競爭，居民也有更多選擇。李問認為，政黨也應如此，「即便在馬祖的環境下，國民黨比較大，民進黨比較小，但是如果能長期有民進黨的聲音在這裡，也能監督縣政府，」他說。
「希望他得到不錯的票數，讓守舊勢力看到馬祖需要改變，」曾在台灣工作，近年返回馬祖就業的林宸諼（化名）不諱言，在馬祖的政治生態，沒有家族背景其實很難當選公職；李問不是在地人，反而不需擔心因家族的包袱，而難以對抗守舊勢力。
李問是否勝選未可知，但能確定的是，他的參選可望補足民進黨長期缺乏的離島論述，也讓馬祖的政治生態有了改變的曙光。
直搗深綠大本營，「小辣椒」如何挺「柱」台南？
一樣前進艱困選區挑戰立委，這位國民黨的資深老將，則與李問截然不同。
4年不見，過去在國會問政犀利，敢於與反對黨激辯，被稱為「小辣椒」的洪秀柱現身在會客室，戴著金屬細框眼鏡，頭頂酒紅色短髮，仍是一貫的幹練。
2019年8月，洪秀柱將戶口遷入台南市，準備挑戰民進黨現任立委王定宇，台南市頓時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選區之一。
洪秀柱高中時加入國民黨，曾任8屆立委、國民黨主席，也曾代表國民黨角逐總統。71歲的她，在離開待了20多年的立院後，成立中華青雁和平教育基金會，致力協助國民黨培養青年軍。
（劉國泰攝）
沒想到世事多變化，逼得她再度粉墨登場，關鍵是2019年中的國民黨總統初選。「很多人選，搞得很亂，整個規矩壞掉，你看一個總統的初選搞成這樣，」即使過了近半年，洪秀柱談起黨內初選，仍掩不住焦慮與擔憂。
初選結束後，國民黨前立委陳杰找上她與黨內幾位大老，希望他們身先士卒，投入艱困選區競選立委，儘速凝聚因初選而分裂的國民黨。「他當時就坐在這個位置，」洪秀柱指著鄰近的沙發。
當時，國民黨僅剩少數選區未提名立委候選人，一是支持無黨籍候選人李翁月娥的新北市第三選區（三重），但洪秀柱認為不具挑戰性，因為她之前的立委選區是整個台北縣（現為新北市），「對我來講，不算艱困選區。」
算一算，洪秀柱能插旗之處，僅剩台南市第六選區；她的對手是上屆立委選舉拿下15萬3千票，票數全台最高、得票率72%的王定宇。
從2008年起，立委改為單一選區兩票制後，國民黨已連續3屆立委選戰在台南掛零。這樣的選民結構，讓外界認為洪秀柱將面臨一場硬仗，但她看到的是，即使2016年大環境對國民黨相當不利，國民黨仍在該選區拿到24%的選票。
她深切感受，若國民黨再不重視這些選區，支持者熱情只會不斷消退。「所以我說是去開疆闢土，其實最重要是提振士氣，讓支持者知道我們沒有放棄，」洪秀柱說話的樣子，讓人想起那個2015年挺身而出，無畏代表國民黨參選總統的她。
「她是可以最快整合不同派系的人，有主席的高度、高知名度炒熱選戰，」成功大學政治系教授丁仁方觀察，洪秀柱參選的最大意義在於，重整藍營地方體系、組織人才。
洪秀柱競選團隊總幹事、2018年代表國民黨角逐台南市長的高思博也發現，以往選舉期間，國民黨支持者的凝聚時間通常較久，「這次非常自動自發，包括無黨籍議員也自動幫忙她。」
即使如此，初來乍到台南的洪秀柱，要深入這座深綠票倉的民心，仍不容易。她從日常的宗教信仰出發。內政部統計，全台登記有案的寺廟約1萬2千座，台南市有1,623座，佔總數超過十分之一，意味著民眾對信仰的重視。
每個週末，洪秀柱到不同宮廟的廟埕開講，無論聽眾只有10個或是200個，她都照講不誤。參與過大小選戰的洪秀柱，對如何聚焦民眾注意力、帶動情緒，自有一套。
雖然是純正的「外省人」，但每到廟口，她總是轉換成一口流利的台語，指著背後的神像說「在神明面前不能說謊」，搭配有趣的小故事，惹得台下呵呵笑再進入正題，讓民眾更容易接受她要傳達的內容。
不只廟口開講，洪秀柱也到選區內的每一個里舉辦座談會、客廳會，由於選區涵蓋的南關線（歸仁、仁德、關廟、龍崎）面積約有210平方公里，比起以前在台北選立委，1小時就能跑完的中永和地區，足足大了8倍，讓她直喊這是最累的一次選戰。
高思博觀察，某種程度上，洪秀柱剛柔並濟的女性特質，能吸引一定的婦女票，「這裡可能是國民黨這次最有機會在台南破蛋的地方，」他說。
但洪秀柱想搶下這席，並非沒有挑戰。丁仁方拿出2018年九合一大選的台南市長得票數，即使國民黨氣勢正旺，民進黨的黃偉哲仍在這個選區拿下近5萬7千票，比高思博多了2個百分點，加上部份候選人瓜分綠營票源，「如果把這個因素算進去，綠營在這個區塊大概有6成以上的實力。」
對洪秀柱來說，這次參選的最大目標是提振藍營軍心，勝選並非唯一目標。「其實我沒有什麼壓力，這個壓力是在對手那邊，」外號「柱柱姊」，常被支持者說要「挺住（柱）」的她，露出自信微笑。
（劉國泰攝）
接著，洪秀柱伸出左手食指，右手比著「7」的手勢，猶如回到廟口開講現場，用台語介紹自己只有17歲。「要翻轉台南，年齡也要跟著翻轉，」她要帶著年輕人的衝勁，為國民黨在台南突圍。（責任編輯：陳郁雁）
【李問小檔案】
出生／1989年
政黨／民進黨
學歷／美國芝加哥大學社會科學碩士學程碩士、台灣大學人類學系學士
經歷／民進黨發言人、民進黨公共關係處副主任、《Taipei Times》記者等
【洪秀柱小檔案】
出生／1948年
政黨／國民黨
學歷／美國密蘇里州立大學教育學碩士、中國文化學院法律學士（現為中國文化大學）
經歷／8屆立法委員、國民黨黨主席等
關鍵字： 立委 選舉 國民黨 民進黨 洪秀柱 李問 艱困選區 台南 馬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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