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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 窮苦少年行 | |
| 作者: 張亦農 < > | 發表時間: 2011-07-10 |
| 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又誰知身為貧賤夫妻的子女，他的悲哀又有多少？而「飽人不知餓人饑」，出身富裕人家的子弟，又幾人能體會窮人子弟的辛酸？歷歷往事，回憶起來都在眼前。不值得炫耀；但堪可告慰。因為苦難的磨練，使自己成長得更堅實。 鞋的誘惑 兒時的家鄉非常窮，一般百姓都不著鞋襪。如果好不容易買雙布鞋，也只有在年節或喜慶時穿一下。而孩子好動；又常在野地裡跑跳，一雙布鞋根本穿不了幾次就開窗。所以也是終年打赤腳。冬天寒凍自不用說，平時最怕的就是踩到鐵釘或玻璃碎片之類的尖銳物體。記得有次一個跳躍剛好落在碎瓶子上，腳底被割一道深溝，紅肉外翻，血流如注。如今想起猶有餘悸。多麼渴望能有一雙又保暖又可保護腳的鞋子。 由於長年累月赤腳，腳底早已長出一層厚厚的繭；而厚繭到冬天便乾裂，一道道的深縫，稍一用力就滲出血水，又凍又痛，非筆墨所能形容。到後來上了學校，看到有些同學穿黑白相間的「回力」鞋，又好看、又神氣，真是好羨慕。但是家裡窮，那能買得起。可是當學校有慶典活動時，規定要服裝整齊；或天冷時實在受不了寒凍。於是就向附近駐守的阿兵哥要汰舊的軍用膠鞋；或購買由士兵偷流出來的新鞋。只是小腳穿大鞋，雖然將鞋帶緊緊綑綁，但鞋頭仍空出一大截，走起路來噗通噗通的跳動。若快走或跑步，常會絆到地面而摔跤。小孩穿大鞋，其模樣更是滑稽：就像當時最流行的牛哥先生漫畫「牛伯伯打游擊」中的牛伯伯那雙大頭鞋造型。 撿菸屁股 阿兵哥置身行伍，言辭多俚俗，所謂「菸屁股」，就是抽剩的菸蒂。 父親原是個打漁郎，並兼作農耕。所得僅夠妻兒溫飽，到晚年數病纏身，坐吃山空，家計更陷入困頓。所以畢生未享受生活。其唯一的嗜好，就是抽兩口水菸；但戰後物資缺乏，偏遠的離島前線更是奇缺，如香菸之類的奢侈品，實非一般窮人家購買得起。於是只有差小孩子去撿菸屁股。 住家附近營房處處，營區自然成了撿菸屁股的最佳場所。只是撿的人不少，爭得很利害。所以走路時要隨時留意，除了路面、道旁、溝邊也不可錯過。軍營的垃圾，更是菸屁股的寶庫。而操場中的聚會散場，也是不可錯過的時機。 那時節軍民都窮，所以菸屁股也短得可。一般說來，軍官的要比士兵的長，菸的品質也比較好，金黃色，好像是「雙喜」、「八一四」之類。而士兵的大都是「新樂園」、「七七」，菸色深咖啡，較粗糙，聞起來也辛辣。 菸屁股撿回後，還得加工處理，一枝枝剝去捲紙。有的菸蒂已被踩爛，還得小心的把泥巴或碎紙剔除。然後將菸絲捻鬆，再約略晒乾後裝入撿來的空鳳梨鐵罐中。這種菸絲，可稱得上是菸中的「聯合國」。不管滋味如何，父親已是很滿足了。 嬉戲山海間 窮人家的孩子，似乎連遊戲也是奢侈的事。所以只能在工作中玩耍。在家鄉，一出門不是山就是海，且又是窮山惡水。但我們並不嫌她。因為她可是孩子們的大遊樂場。 有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鄉既然四面都是海，所以居民就以海為田。孩子們無能力出海捕海，故只有在海濱討生活。 隨著潮汐出沒的潮間帶，可好玩得很。這兒有螺螄、螃蟹、海菜，以及各型的蛤貝。這些可都是窮人家的桌上佳餚。提隻小籃子，手執一枝頭鉤尾尖的扁鐵條，在退潮後的石塊間作地毯式的搜尋。尤其是巨大的石塊，多洞竅與絲隙，孩子瘦小又靈巧，可以撿到大人們挖不到的大顆螺貝。有時遇到螺螄的窩，直教人高興得不得了。所以每次大都能滿載而歸。如果有同伴的話，更可以藉此在淺水處游泳戲水，忘了該回家的時間。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危險；似乎也不知道辛苦。 孩子在山野的工作，大部份都是採野菜。清晨吃過早飯後就揹著大竹簍上山，在田野間尋找野菜的蹤影。那些可以餵豬，那些可以飼兔，都能清楚的分辨。孩子們常結伴而行，邊採邊嬉戲：探鳥巢，摘野果，也是其樂無窮。不過有時難免也會為獵物起爭端；甚至打架而反成仇。好在孩童之間戰也快，和也快！都為童年留下不少歡樂的回憶。 難熬的寒冬 窮人幾乎都怕寒冬。不論吃的、穿的、住的，都比平時艱難。就以住的為例：石砌的矮瓦房，凹凸不平的牆壁既單薄；以黏土填糊的牆縫又裂隙處處。冷冽的寒風就像刀般切入，而瓦頂雖不漏水，卻非常透氣。所以室內外的溫度並無太大的差異。尤其是入夜之後，一張以木板架成的床，只墊上一塊由粗麻袋縫接而成的蓆子，以及一條又黑又硬的老棉被，幾個孩子瑟縮的偎在一起。屋外正北風呼嘯，劃過簷角時的嗚咽長號，令人毛骨悚然。我們就在又冷又怕的黑暗裡，度過每一個長夜。 寒冬裡不可能洗澡，就連每天睡前的淨腳也非常克難；照例都是於晚飯後用大鍋燒水，先舀出半木盆，由長輩先洗，也藉此燙一燙腳以暖身。接著由其他家人陸續泡洗。中間水溫降低且已骯髒，則再注入另一半熱水。早晨的盥洗也大致如此，雖不衛生，卻已充分的利用資源。 孩童應有的歡樂，似乎都被貧窮所掩蓋。而我們就在如此的困境中慢慢長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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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Austin < > | 發表時間: 2011-07-13 |
| 田園將蕪，胡不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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