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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關懷馬祖國校
作者: 張亦農 < > 發表時間: 2011-06-30
 提起「馬祖國民學校」,現今能憶起他的恐都已屬老人了。因為那已是近半世紀前的事。如今白髮宮女說往事,雖說是個人的憶舊;卻也願借此與曾經走過那段艱辛歲月的鄉親朋友們共同追懷。

 馬祖國校成立於何時,因手邊缺乏資料而無從查考。但據個人於民國四十六年入學五年級上推,應是四十年前後的事。所以在學時的學校既袖珍又簡陋。不過能有一棟狹長又低矮的水泥房校舍,前方小操場裡還有籃球架及小旗台,要比一些借用民宅克難辦學的學校強許多。後來因校舍不敷需求,乃於右前方加蓋一間簡易的鋁皮屋。在那一片光禿的黃土地上,就這麼橫豎兩間房舍。幸好學生人數不多,一個年級只有十人上下。所以低年級的合為兩班,五、六年級因需容納鄰村分班的學生,且課業較多,故能擁有獨立的小教室。像我們四十八年畢業的那一班,只有十一人。分別來自馬祖、四維、珠螺三個村莊。

 馬祖國校座落於馬祖村後的小土坡上,是座完全小學,下屬兩個分班。四年級以下的小朋友皆於各村的分班就讀,待升上五六年級時,則集中到校本部。所以我們這些鄰村的孩子,每天都得爬幾座小山頭上學,崎嶇難行,非常辛苦。

 在戰地辦學,什麼都缺乏,連最重要的師資都付缺如。好在軍比民多,所以大部份的老師都自軍中借調。只是素質良莠不齊,口音南腔北調,且是經常走馬換將。所以憶起小學老師,印象多非常模糊。記憶中的校長有楊朝先先生,胖胖的,有軍官的威嚴。他的前任是朱金華先生,則是瘦小型的送弱書生。楊校長只與我們相處一年多。某天忽聽說他要離開;且充滿神密的氛圍(據說是潛入敵後工作)。他臨行與我們六年級全班合影留念,那張小照片至今仍珍藏;也是國小的唯一留影。為送別校長,我們全班合購一面錦旗相贈;但時間緊湊,大夥兒只得留校連夜趕工:買回空白的錦旗,有的寫字、有的剪裁、有的黏貼,待完工時整面旗卻皺得不成樣;但半夜又到那裡借熨斗?且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常備物。不知那位天才竟想出把老師喝水用的琺瑯搪瓷牙缸裝滾水來熨燙,卻也奏效。第二天依依不捨的送走校長。接任的是聶國棟先生,應該也是軍方轉來。他送我們這班畢業的。後來在高中時曾到台北市松山的虎林街看望他,單身一人,在兵工廠上班。以後再也沒有見過。聽說早已過世。

 教師方面幾乎都是部隊來的阿兵哥。記憶較深的有位廖文即老師。教了相當長的時間,他長得白淨帥氣,每天都穿著整齊的軍裝來教課,相當認真;且是包班制的,只惜人海中匆匆交會,一別就音訊全斷,如今即便對面也不相識,師生之緣何淺。

 小學生活雖窮困簡陋,卻也有快樂的一面。譬如:因為家家都窮,無錢買紙筆(其實那時的戰地環境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所以沒有家庭作業負擔。因為沒有什麼升學壓力,上課以外就是玩耍,就算在學校,如果老師請假,就會安排校外自習。每個人帶本書,由班長領隊到山後的澳底去看。其實我們那有那麼用功,看不了幾行,把書一扔,就在海灘上盡情的玩起來。有時還會爬上人家屋旁的果樹偷摘果子吃。一直到六年級快畢業了,因為要參加初中升學會考,才強留在學校密集複習。很幸運的,我們一班十一人錄取八名,進入早期的馬中第三屆。

 國小的課程內容,如今已不復記憶,像基本的國語、算術、地理、歷史、自然等科也都俱全。至於副科,除了一對克難的籃球架,及可供跳高、跳遠的沙坑外,什麼遊樂設施都沒有。所幸那幾位老師對音樂似乎都有偏好,倒教了我們不少歌曲:「白雲故鄉」、「流水」、「祖國之戀」、「春風春雨」、「長城謠」及一些民謠。記得有首「紫丁香」,還組成合唱團,幾乎佔去全校一半的人,常成為校方上台表演或比賽的代表作。不過最令我難忘的,應是五年級的時候,被老師選派參加軍人休假中心勞軍晚會演出,獨唱民謠「小花帽」。經過多次的演練,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冬夜,被軍車載往梅石村的會場。沒有一個熟人,輪到時怯生生的上台;一望,眼下一大片阿兵哥,緊張得手腳發抖,牙齒打顫。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唱完的。待一鞠躬轉身就跑向後台;誰知竟絆到麥克風的電線,重重的摔了一跤。引起台下哈哈大笑。

 艱困的年代,物資既缺乏,一般人家三餐猶為難,實無能力購買。所以同學們的衣褲大多縫縫補補,足下也是常見著腳丫;加上營養不良,面目黎黑,都像個小叫化子。近年常於電視上看到大陸偏遠地區小朋友的模樣,似乎就是我們的翻版,那時沒有「營養午餐」這個詞;也不懂得什麼叫「便當」,中午都得回家吃飯。可憐來自鄰村的孩子,我們都得走半個小時以上的崎嶇山路。不管寒暑晴雨,天天如此來回。

 小學的艱困歲月,現在看來真是苦,不過在那時候大家都如此,似乎不以為意。同學們或嬉鬧,或競逐在山徑海濱,反而樂在其中。

 民國五十七年離開故鄉,馬祖國校好像還在原址。待八十四年返鄉,則一切都變了。不管建築、道路、人物,都是那麼陌生。舊跡因無處尋,青春年華也一去不回;況且如今又過十個年頭呢!往事歷歷如昨。想起在國小時唱的那首小曲「流水」:「門前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流水呀,請你莫把光陰帶走。」

 流水,他還是把我的光陰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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