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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秋風吹來一葉隨筆
作者: 歐陽柏燕 < > 發表時間: 2012-11-18
秋天的美,讓人驚艷!我常去散步的小山丘,樹種很多,落葉的形狀繁多、色彩繽紛。它們凋零、枯萎的方式也不一樣,每次散步時我都會發現許多驚奇,體會生活中處處充滿了變化與美。

父親說他半夜兩點就睡醒了。躺著休息到天濛濛亮就開車去機場,去接從美國返台的弟弟和孫子。父親跑國際機場的次數很多,哥哥和弟弟一家人不定時從美國返台,父親和母親接接送送的,兩老早已習慣家人散居海外,追求自己的理想。

奔竄的家族血液有一種好處,不會被傳統束縛,可以遠赴他方為自己的夢想奮鬥,追求精彩的一生。奔竄的家族血液也有一種哀傷,得具備高度自覺與自省,培養戰天鬥地的決心。記得哥哥大學畢業留言寫的是「孤獨的鹰才飛得高飛得遠」,他真的飛得很高很遠,給了我和弟弟「奮飛」的榜樣。但哥哥奮飛的天空也有不自由的一角。因他資深軟體工程師的職位,涉及美國最前端的武器設計,哥哥不能像一般旅客自由出入任何國度,兩個女兒在美相繼出生後,我們見面的時間變少了。

弟弟繼哥哥之後到美國讀書、工作、成家立業,家裡多了兩個父親口中的「小美國人」kyle和william。每次返台兄弟倆嘰哩瓜啦的用英文交談,阿公阿媽只能用台語對六歲和八歲的孫子說:「聽唔啦」我一邊嘗試翻譯,一邊心裡想著,我該怎樣「自學」才能將英文聽、說、寫得流利?不會像雙親一樣鴨子聽雷。

父親從機場接回弟弟後,為了減低「時差」的不適感,我們一家人立即去貓空搭水晶纜車。腳底下透明的世界,群樹隨風搖曳,遠眺群山與聳立的101大樓,親情也是透明的,洋溢團聚的喜悅。william在車廂裡又唱又跳又笑,弟弟不斷提醒他「回家請說國語」william才說幾句中文又轉回他熟悉的英文,他才六歲,使用語言是依循「生活慣性」,不會特別去區分國家和母語。稍早前我帶他閱讀我剛出版的「遊行到哪裡」繪本,他認得不少中國字,讓我深感驚訝。弟弟說那是「奢侈花大錢」學的。記得哥哥的兩個女兒還小時,兼任一所華語學校校長的哥哥,特別要我寄中文版的「哈利波特」書籍給她們看。轉眼之間她們已念研究所了,返台度假時姊妹倆私下交談也是習慣用英文,但會特別用國語和阿公、阿媽交流。

所有的語言、文字都在紀錄生活、追求優美人生。秋天,我在後陽台的小書桌寫稿、上網、處理郵件,那飛向美國與法國的家書,來來回回的交流分享許多異國風情。奔竄的家族血液,表面上是含蓄內斂的流動,行腳卻十分自由奔放,不只走過自己的一生,也預先為下一代做好規畫。如何看深看遠,我在創作時常常鑽進過去又瞻望未來。我的家書都使用中文,它貼近我的情感需求,讓我可以在天空飛、在水裡游。換了別種語言文字,我就變成跛腳鴨了。弟弟的家書已全英文化,我看不懂時得翻字典,但心裡沒有排斥,虛心接納「活到老學到老」。但David的法文、法語我就完全沒輒,只能把它當象形文字看、當音樂聽,連翻字典都省了。學過德語,未來想去德國念哲學博士的千羽,世界是一片海洋,他想捕捉的在他眼前浮游,他是那配備齊全的潛水伕,我不知道他未來會捕捉什麼,但哲研所的訓練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奔竄的家族血液,從不擔心漂流,只擔心飛得不夠高不夠遠。David和千羽想攀越的高峰,只能在異國築夢。我緊握手中的一枝筆,相信藝術是跨界的語言,包含一切色彩。秋天,當家人團聚在一起時,我在一片尖形的葉子上寫詩,留下一葉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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