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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 馬祖發展戰略初探(母語篇) | |
作者: 馬港部落 < > | 發表時間: 2010-08-22 |
馬港社區發展協會/李仁光 母語是啥米碗糕? 官方文件稱之為“母語”; 字典稱之為“方言”; 福州話稱之為“土話”。 “土話”,教育部國語辭典稱之為「俚俗、不文雅的話」。我始終不明白,如此不文雅的話,國家還推廣什麼?讓她更加不文雅? 有一天,我無意間翻開朱東潤教授主編的大陸高等學校文科教材【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中有一首唐代詩人顾况(?∼约806後,江蘇蘇州人)的詩【囝】。全文如下: (囝,哀閩也。) 囝生閩方,閩吏得之,乃絕其陽。為臧為獲,致金滿屋。 為髡為鉗,如視草木。天道無知,我罹其毒。神道無知。 彼受其福。郎罷別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人勸不舉。 不從人言,果獲是苦,囝別郎罷,心摧血下。隔地絕天, 乃至黃泉,不得在郎罷前。 先不要為詩中的主人公傷心流淚。 其中囝:兒子;郎罷:父親。都是福州土話。至今還在使用。 父子倆稱“郎罷囝”或“囝郎罷”。 我之所以引用前人詩句,無非是想證明福州土話至少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也並非俚俗、不文雅的話。他和古漢語有不可分割的聯繫。 馬祖話是福州話嗎?是,又不全是。馬祖話源於福州話,五十多年前因為戰爭的原因被冷凍了。也因此,馬祖保存有世界上最經典的福州土話。兩岸剛開放,有位馬祖親戚來我家,用福州話問我小孩:糞池在哪裡?小孩愣住了,問:爸,什麼是糞池?我笑了:是洗手間啦。 糞池,既形象又傳神。現在用起來還是那麼經典。大約30年前福州地區的農村還在廣泛用這個詞。後來生活品質提升了,原來擺在床頭的糞桶,變成了獨立的空間:衛生間。室外的糞池,變成廁所了。糞池一詞從此從福州人的生活中走入歷史。 馬祖自從進入戰地,與福州斷絕了來往,又受到政府強制推動國語的影響,現在的馬祖母語已經摻入一些國語的元素。如「不一樣」、「聽不懂」等語,有些國語化了。許多福州話的地名也草草用國語音譯法翻成國語。如「科蹄澳」(曲蹄澳)等。 好啦。以前被認為俚俗、不文雅的土話,現在要被列為文化遺產,希望我們的子孫代代相傳,我舉雙手贊成。問題出在如何推廣? 我為馬祖有個福州語網站感到驕傲,也深深感激母語教材編寫老師的辛苦。經過數年的努力,馬祖母語教學已初見成效,小孩子們至少可以有教材可以學習(姑且不論教材的準確度)。為使母語教學能持續推動,讓馬祖的福州語保存,走在福州的前面,在下斗膽提出幾點非專業的建議,供網友討論。 一、 母語教育首要正本清源。 語言隨著時代的發展是會死亡和創新的。姑且不說河洛語言從商代發源,在唐代是國語,也不說現在的國語是清代才引進的滿州話。歷史把國語發展成現在的樣子,我們承認就好了。但福州話與古漢語的淵源不能被否定。我想網友看了唐詩就不再有懷疑。既然福州話有個古漢語的源頭,有相當一部分的福州話可以在古漢語中找到相應的詞句,為什麼政府部門還放任一些靠簡單音譯的所謂母語在官方的文件上流行,如卡蹓(客遛)等。在校時古漢語教授曾經教我們:古漢語翻譯成現代漢語,直譯最佳,因為她保留了中國文字的原汁原味;次則意譯,因為找不到相應的詞彙,找其他相近的詞替代,好讓讀者明白;音譯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既找不到源頭,也沒有辦法找到相應的詞彙,只好用同音字來充數(一般用在外文)。我想,在繼承母語文化的同時,有必要讓小孩子知道:我們的母語是文明的語言,並非俚俗、不文雅的話語。小孩子初學母語,應該先教會這些詞彙,政府的母語研究機構應該先整理福州話中與古漢語可以直譯,沒有爭議的詞彙,為進一步進行母語教學打好基礎。是為上策。 二、 創造母語的學習環境。 語言學習,環境相當關鍵。要不然許多小朋友到歐美遊學幹嘛。現在的小朋友回家一樣講國語,因為經過政府的推動,幾乎所有人都會聽、講國語。我們擔心,當在地一些老人凋零之後,久而久之,母語將成為只是語言工作者學術研究的對象。大街上,家庭中再也聽不到親切的福州話語。福州話就自然走入歷史。有句電影台詞說的好:光說不練,沒本事;光練不說,傻本事;邊練邊說真本事(這句話可以送給楊縣長)。現在母語教育是光念不說、也不練,難為老師用心教了幾年,一出校門就還給老師了。這樣的母語教育意義何在?所以我建議政府部門應該推動母語家庭化,鼓勵家長多用母語與小孩溝通,訓練小孩的母語聽、講能力及小孩子的興趣,母語才能得以代代相傳。說來有些好笑,30多年前我們舉家從鄉下搬到福州,兒子念國小一年級;女兒念幼稚園,他們上學講的都是標準普通話。回家就得講福州話,因我太太聽不懂國語。為了在家中推廣國語,我和小孩私下商訂,今後在家不講福州話,逼媽媽學國語。這一招也真靈,不久我太太不但會聽國語,也會講國語了。現在情況完全相反,為了推廣母語,我請太太與孫子對話時盡量說福州話,逼他們說母語。目前成效雖然不大,我想持之以恆,應該會有所獲。 三、 母語教科書用詞應以國語為主。 記得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我回鄉接受再教育,有時會用福州話向村民廣播文章,那文章通篇都是國語 (不像馬祖的母語教材,有些字連我這個混過中文科系的也看不懂,你說小孩、外人怎麼辦?) ,我們當時說起來也很遛。有不知道的,馬上請教鄉間耆老。當然,連江的福州話,福州人、福清人、平潭人…無法全部聽懂,那是地域的關係,這就是我要講的重點。福州話的研究如果以語音為導向,就有可能走入死胡同,講福州話的區域,有時隔壁村的福州話發音都不一樣,連最常講的「我」字,連江、長樂、平潭、羅源、福清…發音都不一樣,你要通過母語教材讓不同地區的福州人「書同文」嗎?要多久時間?粵語、台語的專家學者都試過了,還是無法擺脫漢語的糾纏。福州方言有一部【八音字典】,為什麼不能直接拿來做教科書?我想是它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所以在下建議母語教材中除了在古漢語中能找到源頭的詞句,或福州話中約定俗成的經典詞彙,將它納入課本,其餘的就用現在的國字,盡量不用音譯法。因為個人認為,音譯法會使母語天下大亂。 四、 推廣母語應與母語學術研究區隔。 不久前我曾經用「龍光」的筆名寫了一篇短文【攀講,評講?】,得到陳高志老師的回應,十分感謝。當然,陳高志老師是語言專家,是學術界的權威。他的領域也許側重學術方面的研究,對生活化的日常母語來說有指導,佐證的功能。對福州母語的保存有重大意義。然而,學術研究畢竟與生活用語與有所區別,比較深奧,正所謂曲高和寡。就像古代漢語與現代漢語,現在如果有人用古漢語演講,恐怕全場會鼾聲如雷。所以,在下認為福州母語的推廣,要盡量貼近生活,將學術研究與推廣母語稍作區隔,讓母語更加口語化,好學又好記。母語研究的學者不但要與福建師大學者交流,更要多與福州市區中坊間里巷的耆老學習,才能深入領略福州話的精隨。 最後,我想用宋•陸遊【戲遣老懷】的福州話詩句:「阿囝略如郎罷老,稚孫能伴老翁嬉」做結語,希望福州母語有更美好的未來。馬祖,有可能成為典藏福州話的聖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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