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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題: 馬祖言論自由史之（二） | |
| 作者: 西方朔 < > | 發表時間: 2018-10-28 |
| 1991年我以無黨籍身分返鄉參選修憲國大代表，另二位對手是國民黨籍的楊綏生和王慈官。那時的馬防部司令官是金門人顏忠誠。由於兩岸已開放探親，軍事相對緩和，不會打仗了。顏忠誠奉命要全力圍剿筆者，一定要打贏選戰，我是一個人面對整個馬祖當局。 由於已經有兩年前在「掏水軒」卡拉ok店演講的經驗，我以此模式，在南北竿和東西莒分別包租場地舉辦個人的政治演講，突破禁忌，只有東引鄉長寶銘兄願意免費借用鄉公所的場地供我演講。因為我多次向各鄉公所及機關學校、民眾服務站借場地，均遭拒絕，只好自己出錢，每場以2萬元的代價包下卡拉ok店來演講，前後共辦了21場，演講結束後，山隴的「歡樂島」和「老船長」兩家，被我講到關門倒店，因為常有憲兵警察上門臨檢或巡邏，客人不願被騷擾，都不去這兩家店，這兩家店被我害到倒店了。 我每一場演講主要訴求都在主張終止戰地政務、回歸憲政、實施地方自治、縣長民選、議員民選、開放觀光、還地於民、追補民防自衛隊薪水、裁廢福建省政府、成立金馬特別行政區、直屬中央等論述。 許多山隴的阿嫂大姊，為了要聽我的演講，都將店提早打烊，並提早吃晚飯，其中某位候選人每天請流水席吃飯，並且還有金戒子摸彩(那時尚未訂有防賄選禁止宴客的規定)。但是阿嫂大姊們都會趕在每晚七點之前，隨便吃幾道菜之後，就去聽演講。連馬祖高中的老師有一次還停止晚自習，帶學生們來老船長聽我的演講。 演講除了要有扎實的主觀論述，明確的訴求外，更要有演講者個人獨特的魅力，要準備一些嘲諷時政的笑話，同時要國語福州話雙聲帶。語調要配合內容，抑揚頓挫，都要拿捏得相當好，才會引起聽眾的共鳴。 容筆者「不謙卑」的說一句驕傲話，全馬祖無人能跟我同台辯論而不相形見絀。論口才口語能力，我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即便今天亦然。除了從小學開始的訓練外，到了高中時，老師已勸我不要參加每學期的演講比賽，總要讓第一名的榮譽給其他同學分享幾次。更重要的是我有大量閱讀的習慣，家中藏書超過五千冊，且記憶力超好，對於詩詞歌賦、歷史人物和典故，隨時拈來即有。 除了演講外，我辦了一份「秋貴周報」起初是以手寫在A3的白紙上，然後拿到山隴的中華書店大量影印。後來林中超先生將他的電腦借給我使用(那時全馬祖也沒幾部電腦)，才有了比較美觀方便閱讀的刊物。由我自己每天騎機車分別送到各機關學校，每一戶鄉親家中，外島則以每次500-1000元的酬勞，請當地送報的人(馬報)順便送發我的秋貴周報，就這樣辛苦的宣揚政治理念。 一次在莒光的演講，現場的一位老師提問說：我們馬祖何其有幸，40多年才出了一位劉○○，以後不知還要再等若干年，才有第二位劉○○，令我非常感動和感慨！ 西莒田沃村長林順雄說：您是我們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大力奔走，疾聲呼籲，我們老百姓快要沒飯吃了。軍方自己開餐廳，自己作麵包，將軍車(七人座)變相改為計程車載客，自己買大型冷凍櫃從台灣進口副食品，動不動將那家店列為「禁區」，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有你一人無懼汙衊打壓，無畏強權恫嚇，為我們老百姓發聲，抗議軍方。 北竿坂里村長陳和平(已過世)很感性的說：我們所有馬祖人都欠劉○○一份恩情，因為馬祖的每一個家裡，連同父母子女，至少都拿到50萬元以上的自衛隊薪水，可是今天又有哪一個人會對你心存感恩呢？人都是健忘的，有幾人會懂得飲水思源呢？ 誠如曹爾忠委員的岳父對我所說的那句話：你是以傳教士的精神在馬祖各地散播民主自由的種子，短時間內或許見不到結出果子來，但最終一定會開花結果，且碩果累累的，只是到那時候採摘果子的人不一定會是你自己，這就是主耶穌大愛無私的精神。而舊約聖經傳道書第九章13-16節亦作如是言。 馬祖高中某校長連續三周在周會時，大肆抨擊說：某劉姓校友思想偏激，對不起黨國(我非國民黨員)……。被我在秋貴周報的一篇緋聞刊出之後，羞愧地無地自容，險些引發家變。有趣的是，也引起另外一位校長的作賊心虛，誤以為該緋聞是影射他，主動找人請我「手下留情」真的是令我傻眼和狂笑，原來幹此勾當的校長還不只有一人啊！ 那時台灣的黨外雜誌，地下電台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我也順勢而為，為馬祖的言論自由爭取到最大的空間，鼓動民主風潮。 家國兄的「馬祖通訊」無論是內容、印刷、編輯，都比我的秋貴周報好上千倍，在那個年代，成為馬祖民眾傳閱率最高的刊物，馬祖日報只是用來包燒餅油條的，沒人看。我和家國兄的刊物卻是鄉親最重要的精神糧食。且看到有人將我們刊物中的某篇內部剪貼下來，放在辦公桌的玻璃墊下，令我好生安慰，覺得辛苦是值得的。 1992年我參選國大代表時，馬祖日報連續幾天，以社論指名道姓的汙衊我，我忍無可忍，帶著10多位支持者和二箱雞蛋到馬祖日報社「砸蛋抗議」，當時的曹爾忠警察局長帶數名員警到場維護秩序，此事也為民眾向馬報開了「砸蛋抗議」的先例。 民主政治是沒有終點站的，民主政治是永遠要向前邁進的。民主政治是要有人登高一呼的，民主政治是要喚醒民眾，團結起來共同奮鬥的，言論自由只是民主政治中的一環而已。 馬祖的言論自由，絕對不是哪一個政黨皇恩浩蕩賜予的，而是我和原彰兄、家國兄等民主鬥士用「大無畏」的精神拚搏爭取來的。 今天馬祖尚在位、在檯面上的政治人物們，哪一位敢抬頭挺胸的站出來說：在馬祖民主改革的過程中，你們也曾經挺身而出，作過一絲一毫貢獻的嗎？不但沒有，多少在位的官員和民代們，過去還是阻擋民主改革的打手和幫兇，如今卻成了改革的受益者。 老天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公平和善良，老天有時還會很無情的捉弄人，政治也是這樣。 施明德和呂秀蓮、林義雄是鋤頭派，用生命和青春爭取台灣的民主自由，而蔡英文、賴清德是鐮刀派，不曾辛苦耕耘，卻歡樂收割，民進黨先賢先烈在打拼奮鬥時，妳蔡英文有敢站出來跟他們仗義執言，大力支持嗎？如今竟能無償全盤接收前人用鮮血和坐黑牢的代價所爭取的果實，豈有公平耶？ 聖經傳道書二章21節：有人用智慧知識靈巧所勞碌得來的，卻要留給未曾勞碌的人為分，這也是虛空，也是大患。七章15節：有義人行義反致滅亡，有惡人行惡，倒享長壽。八章14節：世上有一件虛空的事，就事義人所遭遇的，反照惡人所行的，有惡人所遭遇的，反照義人所行的，這也是虛空。 對於政治上的是非恩怨、公理正義，要如施明德的心胸：忍耐是不夠的，還要懂得寬恕，成功不必在我，過程我曾參與過。 馬祖的偉大政治家們，若干年後，你的子孫問你：在那段高壓軍管的時代，你為馬祖作了什麼貢獻時，你要怎麼回答？ 一位退休赴美定居的中共黨政高官，受邀到耶魯大學演講，他自吹自擂說他的豐功偉業、卓越成就……台下一位學生只問他一句：請問你文革時，你在做什麼？那位官員面紅耳赤、滿臉羞愧得啞口無言……。 西方朔 2018年10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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